在新冠疫情影响下，美国爆发医生离职潮，还有许多医生转行成为护士。看起来并不缺钱的美国医生中，近四成从事兼职。

撰文 | 黄思宇

近日，美国医学媒体Medscape发布了《2023年医生薪酬报告》（下称“《报告》”）。除了展示了美国医生的年平均收入、不同专科收入情况、男女医生收入差距等信息，《报告》也调查了美国医生的工作时长、工作满意度和兼职情况，并请他们讲述了自己为何兼职，以及如果可以“重新来过”，为何不继续选择学医。

《报告》显示，美国医生的平均年收入很高，但也存在不同科室收入差距悬殊、医生过劳、职业倦怠、文书和行政工作挤占临床工作时间等问题。令人惊讶的是，看起来并不缺钱的美国医生中，近四成从事兼职。

在新冠疫情影响下，美国爆发医生离职潮，还有许多医生转行成为护士。仅在2021年，美国就有超过23万名医疗工作者辞职，其中11.7万人是执业医师。医护人员的大量流失，加重了医院的经营压力，也给患者安全造成了威胁。

图源：锐景

美国医生一年赚多少？

《报告》显示，2022年美国医生的平均年薪为35.2万美元（约合241万元人民币）。2018年，美国医生的平均年薪是29.9万美元（约合205万元人民币）。5年内上涨了5.3万美元，涨幅达17.7%。一名医生招聘公司副总裁表示，新冠大流行加剧了医生短缺，预计未来美国医生的收入将会继续上涨。

但也有医生表示自己的收入减少了，原因包括“医院人满为患，每次轮班能看的病人少了”“工作太累，得减少工作时间才能打消离职的想法”“没有拿到奖金”等等。

《报告》还显示，初级保健医生（PCP）的年薪比专科医生少11.7万美元（约合80万元人民币）。美国的初级保健医生相当于国内的社区医生，患者有身体不适时一般先找初级保健医生就诊。但初级保健医生并不是一份轻松的工作，他们需要对所管辖社区内的患者进行长期健康跟踪，同时管理的患者一般在2000人左右，每天看诊的人数也与专科医生不相上下。美国CDC数据显示，2020年，美国51.2%的就诊人次看的是初级保健医生。

不论是初级保健医生还是专科医生，男女之间的收入差异都存在。初级保健医生中，男医生年收入比女医生高出4.7万美元（约合32万元人民币），增幅为19%。专科医生中，男医生年收入比女医生高出8.8万美元（约合60万元人民币），增幅为27%。不过，高薪专科的女医生比例去年略有增加，整形外科和泌尿科分别增加了16%和8%的女医生。

种族方面，白人医生的平均年收入最高，为35.8万美元（约合246万元人民币），亚裔美国医生次之，为35.1万美元（约合人民币241万元人民币）。二者收入差距并不显著。

“骨科主任天天请学生吃饭，我们内分泌科主任一张纸还要反过来写。”有国内的规培生在社交媒体上描述科室之间的“贫富差距”。

美国也存在不同科室收入差距大的现象。《报告》显示，去年收入最高的是整形外科，医生平均年收入达到了61.9万美元（约合425万元人民币），之后是骨科、心脏科、泌尿科和消化科。收入最低的5个科室是糖尿病与内分泌科、传染病科、家庭医学科、儿科、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科，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科医生以24.9万美元（约合171万元人民币）的年收入排在末位，与整形外科医生相差37万美元（约合254万元人民币）。

不过，扎心的是，公共卫生与预防医学科医生约合171万元人民币的年收入，依然足以超过国内的大多数临床科室。“医学界”曾在2022年对2000多名医生进行调查发现，中国医生平均临床收入9.4万元，科室主任收入最高，但年收入30万以上的科室主任也只有7%。社交媒体上有人做出了更大胆的推测，大三甲外科主任通过“飞刀”、讲课等活动，年收入可以达到200万元左右。在美国，这一数字介于过敏与免疫科和物理医学与康复科医生的收入之间，在所有科室中仅排名中下水平。

实际上，美国的科室医生收入排名在过去10年中都几乎没有变化，整形外科更是自2017年起就高居榜首。综合三年来的排名看，整形外科、骨科、心脏科和泌尿科每次均进入前五，是当之无愧的“黄金科室”。

而今年5个收入最低的科室，在前两年的报告中同样排名倒数，说它们是最穷科室也不为过。

好在薪酬增幅方面有了更大变化。肿瘤科、麻醉科、消化科、放射科、重症监护科和泌尿科的薪酬增幅最大。“随着大流行的缓解，涉及较多医疗环节的专科将迎来更多病人。”《报告》写道。例如，新冠疫情缓和后，将有更多癌症病人到肿瘤科和放射科接受放化疗，处理慢性疼痛的麻醉科也将有更多患者就诊。

仅半数美国医生对收入满意

虽然收入上涨了，但只有52%的医生对自己的收入感到满意，其中精神科满意度最高，为68%，传染病科满意度最低，只有35%。

医院收入减少是影响医生收入的潜在原因之一。美国医院协会2021年9月发布的报告显示，全美国的医院在大流行期间损失了540亿美元以上的净收入。由于新冠疫情导致医护人员流失，医院不得不雇佣更多合同制医护人员，给医院增加了大量经济负担。

为了提高收入，医生们把目光瞄向了科室奖金。《报告》显示，在奖金排行第一的整形外科，平均每名医生可以获得13.4万美元（约合92万元人民币）的奖金。不过，有43%的科室医生一点儿奖金也没拿到。

许多美国医生选择通过独立执业创收。《报告》显示，独立执业医生的平均收入高于受雇医生。当然，这可能是因为独立执业的医生年龄较大、男性更多。《报告》显示，在职的美国医生中有47.9%选择独立执业。

还有不少美国医生走上了兼职的路。《报告》显示，只有62%的医生没有从事任何形式的兼职工作。虽然有医生说，兼职是为了“发挥才能”和“获得情绪上的放松”，但更多医生表示，兼职是为了多赚钱。

“因为害怕我的诊所关门，我不得不同时做三份工作。”一名医生说。

“如果我没有从担任医疗主管的两家医疗企业获得收入，我将被迫关闭负责100名患者的个人诊所。”另一名医生说。

美国医生也面临工作过劳问题。《报告》显示，美国医生平均每周工作50个小时，而美国人的平均工作时长为每周38.7小时（2021年）。急诊科医生工作时间最长，为每周57.7小时，过敏与免疫科医生工作时间最短，为每周44.1小时。参照国际劳工组织每周工作不超过48小时的规定，只有约1/3的科室没有“压榨”医生。

值得注意的是，平均每周50个小时的工作时长中不只有诊疗，还包括文书和行政工作。《内科学年鉴》上的一项研究发现，医生每花1小时看病，就会多花2小时在文书工作上。《国际卫生服务杂志》的调查显示，行政工作消耗了美国医生1/6的工作时间，也降低了他们的工作满意度。

种种原因导致了许多美国医生陷入职业倦怠。对于“我会继续选择医学”，只有73%的美国医生选择了“是”，较5年前减少了4%。近三成医生选择“否”的原因包括：规章制度太多、工作时间太长、遇到难缠的病人、担心被起诉等。有医生说，自己三年内被起诉了三次。还有医生说，病人变得越来越没有礼貌，还带着社交媒体上贫乏的医学知识来看病。

《报告》援引Definitive Healthcare发布的《解决医疗人员短缺》指出，2021年美国有超过23万名医疗工作者辞职，其中11.7万人是执业医师。Elsevier Health发布的《未来临床医生全球报告2022》显示，全球31%的临床医生和美国47%的医护人员计划在未来两到三年内离职。

医生的职业倦怠和离职潮与新冠疫情不无关系，从不同专科的医生流失数量就可以看出。《解决医疗人员短缺》数据显示，流失量最大的是内科医生、家庭医生、临床心理科医生和脊柱推拿医生，其中内科医生和家庭医生是诊治新冠病毒感染者的一线医生，而临床心理科医生和脊柱按摩医生通常需要面对面提供医疗服务，但居家隔离政策让他们难以开展工作。

《解决医疗人员短缺》还指出，在大流行期间，医生要面对感染新冠病毒的恐惧、不确定的工作时间、抑郁和压力。与此同时，大流行让越来越多的患者和老年人选择在家护理，促使许多执业医师转行成为流动护士。

由于医护人员大量流失，患者的健康正在受到威胁。“不管原因是什么，当医疗专业人士离开工作岗位时，每个人都遭受了损失。”《解决医疗人员短缺》援引《大西洋月刊》的文章写道。